五四青年節源於1919年「五四運動」。1949年，中央人民政府正式宣布5月4日為中國青年節，是個重要的里程碑。
眾所周知，五四運動是指1919年5月4日發生在北京，以青年學生為主的重要歷史事件。從歷史角度看，五四運動要解決的是民族危亡的問題，跟山東問題、廿一條與不平等條約，跟喪權辱國的關係至大。從文化角度看，它跟新文化運動——自1915年起進行的致力宣揚民主與科學的文化運動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。前人對此已有精闢詳盡的分析，不贅。
今天，香港教育局非常重視價值觀教育，各種課程配套與活動支援不絕。如何讓「五四精神」跟學與教課程聯繫起來？這是個頗為值得探討的課題。本文拋磚引玉，擬從當代青年角度，談談如何結合中學中文科課程，聯繫五四精神，塑造青年良好品格。
誠如一代學人梁任公在《新民說》第十八節「私德與公德之關係」中說：
夫聚群盲不能成一離婁，聚群聾不能成一師曠，聚群怯不能成一烏獲。故一私人而無所私有之德性，則群此百千萬億之私人，而必不能成公有之德性，其理至易明也。盲者不能以視於眾而忽明，聾者不能以聽於眾而忽聰，怯者不能以戰於眾而忽勇。……是故欲鑄國民，必以培養個人之私德為第一義。欲從事於鑄國民者，必以自培養其個人之私德為第一義。
依此，梁任公認為：必先有私德而後有公德，而公德之建立，乃由私德推而廣之。故任公復言之曰：
孟子曰：「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，無他焉，善推其所為而已矣。」公德者，私德之推也。知私德而不知公德，所缺者只在一推。蔑私德而謬託公德，則並所以推之具而不存也。故養成私德，而德育之事思過半焉矣。
要之，建立私德，殊非易事；要推之而至公德，難也。任公「故養成私德，而德育之事思過半焉矣」的論斷，是振聾發聵之音，我們應當時刻銘記！
根據教育局最新文件，學校可培育學生十二種首要的價值觀和態度，即：「堅毅」、「尊重他人」、「責任感」、「國民身份認同」、「承擔精神」、「誠信」、「仁愛」、「守法」、「同理心」、「勤勞」、「團結」和「孝親」，作為推動價值觀教育的方向。從上可見，公德、私德，兼容並包，如能躬行實戰，實家國之幸也！個人以為，能夠結合課堂互動，在具體教學情境之中實踐體驗，無疑最能彰顯成效。
綜觀中文科卷一必讀十二篇「範文」，學生需要深入研讀，自是理想的切入點。以范文正公《岳陽樓記》為例，一般人難免受個人際遇而生或悲或喜之情，而古仁人獨能「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」，復能「先天下之憂而憂，後天下之樂而樂」曾經觸動多少學人？那似是比「公德」更進一層的至高層次。
由古仁人，不難聯想到「詩聖」杜甫，在《登樓》詩中，老杜以「日暮聊為梁父吟」之句，收結全篇。《梁甫吟》是諸葛亮躬耕南陽時愛吟唱的歌謠，詩人日暮時吟起這首詩，一方面是懷念諸葛亮之雄才偉略，另一方面也是寄望朝廷能任用賢才，振興國運。不也是另一角度的「先天下之憂而憂」？
說起家國之憂，千古名篇《六國論》當不能不論。蘇洵藉着論述六國破滅的原因，諷諭北宋當權者應善用有利條件對抗外敵，避免重蹈六國滅亡的覆轍。細讀原文，蘇明允心懷家國，有感於宋室積弱，對外實行綏靖政策，每年向契丹、西夏繳納大量銀、絹等物資，以致國力耗損，延禍無窮，故情不能自已，作《六國論》，借題發揮，借古諷今，警惕宋朝統治者。試想，非至忠者何能至此？近世林則徐，「苟利國家生死以，豈因禍福避趨之！」（《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．其二》），其至誠之處，庶幾近之。
此外，文中提及的「丹以荊卿為計」，指燕國太子丹使荊軻佯裝向秦王獻督亢地圖，密謀行刺秦王一事。荊軻刺秦，事敗被殺，而「蕭蕭兮易水寒，壯士一去兮不復還」，《易水歌》大義凜然、義無反顧，必死之決心，深入虎穴，為大義而捨身報國，為世人銘記！
談及盡忠報國，當然不得不討論千古至文《出師表》。「伯仲之間見伊呂，指揮若定失蕭曹。」（杜甫《詠懷古蹟五首．其五》）諸葛亮此文，坦誠懇切，滿是肺腑之言。充分彰顯中國傳統知識份子胸襟抱負。為人臣而忠貞不二，人格高尚的形象，熠熠生輝。前人謂：「讀《出師表》不哭者不忠」，值得學子深思之！
諸葛亮為報劉備「三顧草廬」的知遇之恩，銘記於心，見其知恩不忘；「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」，一心盡己所能，完成先帝遺願，「報先帝」、「忠陛下」，忠貞不二，情操高尚；堅毅不屈，盡心為國，思之令人動容！蜀相自言「臣本布衣，躬耕於南陽，苟全性命於亂世，不求聞達於諸侯」以表明心跡。若非為大義，犧牲小我，何至於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」？故孔明終於「鞠躬盡瘁，死而後已」，在最後一次北伐中，病死於五丈原。故杜甫至聖，對其人推崇備至！
此外，「義」是儒家最重視的道德價值，人皆有之。為了捍衞道德價值，可以不惜放棄一切名位財富，甚至放棄生命也在所不惜。孟子在〈魚我所欲也〉一文中提出：「所欲有甚於生者」、「所惡有甚於死者」，在物質主義泛濫、事事以利益為先的今天，「嘑爾而與之，行道之人弗受；蹴爾而與之，乞人不屑也」，擇地有聲，不啻是警世之箴言，亦足以讓我們深刻反思矣！
要在「生」與「義」之間作取捨，是艱難的選擇。今年文憑試中文科卷二作文考題——「無愧的選擇」，倘能從五四青年節深入思考：當年「五四運動」，學生的選擇是否稱得上「無愧」？「無愧的選擇」也不難讓人聯想起文天祥及其《絕命詞》：「孔曰成仁，孟曰取義，惟其義盡，所以仁至。讀聖賢書，所學何事，而今而後，庶幾無愧。」
誠然，要真能「仰不愧於天，俯不怍於人」（《孟子．盡心上》），為人坦蕩正直，俯仰天地、對人對己，都能做到問心無愧，在當代社會中並不容易。可是，真正的價值觀教育，當須通過有效的課堂教學，讓學子恢恢乎游刃於「知性理解」和「感性體會」之中，教學才算圓滿。同時，讓五四青年節與當代價值觀教育無縫接軌，也是身為傳道授業解惑者所當堅持的教學理念吧！
撰文︰曹順祥
中學中文科前科主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