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語為什麼這麽難？最難之處何在？答案視乎你要學習哪種外語，以及你的母語是什麼。
以余光中的經驗而言，「學西方語言，最可怕的莫過於動詞，一切是非都是它惹出來的。」此言不虛，金庸當年學法文亦有同感，他寫道：「許多英國人說，學習法文使他們最感頭痛的是代名詞。但令中國人最感困難的却多數是動詞。」原因在於法文動詞變化多端。試看以下法語讀物中的師生對答，即可見一斑：
「安東尼，請你說一下動詞marcher的現在時態變位。」老師說。
可憐的孩子很費勁地開始背變位︰「Je…marche, tu…euh, …marches, il...marche, nous— ? 」
「說快點！」老師不耐煩了。
「Nous courons, vous courez, ils courent!」
諸位看官不見安東尼可憐之餘有點滑稽嗎？他好不容易才背出「je marche」（I walk）、「tu marches」（you walk）、「il marche」（he walks），但一到 「nous」（we）就卡住了。更糟糕的是，老師一催逼，他就愈發緊張，還未背完marcher（walk）的現在時態變位，就頓時跳到另一個法文字 「courir」（run），並很快正確背出三個變位來： 「nous courons」（we run）、「vous courez」（you run）、「ils courent」（they run）。
這段對答最妙之處是，作者以帶刺的法式幽默，突顯法語動詞變位（la conjugaison）之複雜，有時真教人頭痛不已。
須知以上舉的例子只涉及一種時態，而別的時態中的動詞變化又完全不同了。法文動詞詞尾隨時態和主詞而變，這不就是中文所謂「牽一髮動全身」嗎？正因如此，作家兼教師胡品清說，她授法文課時，只叫學生背兩種東西：動詞變化及習慣語法，然後在造句和作文時活用。我不懂西班牙文，但聽說其動詞變化之多端，比法文更令人頭痛不堪！
常言道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；外語亦然。每門外語都有難點，為初學者帶來不少麻煩。學外語要改變思維，培養新的習慣；這磨合期，有長有短，因人而異。
學好外語實在要花不少時間和精力，好處是叫人學會謙卑、包容和耐磨。正如余光中所言：「學外文，必須先投降，才能征服，才能以魔鬼之道來服魔。」
撰文︰魏寶雲博士
香港都會大學人文、語言與翻譯學系助理教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