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語之難(二)

2024年07月22日 星期一

 

#學術瑰寶#

前文談到學外語之難,尤以西方語文動詞之變化多端為甚。(幸好英文相對簡單。)

同樣把學習者搞得暈頭轉向的,就是名詞的性別(gender)。Between You & Me: Confessions of a Comma Queen一書的作者Mary Norris感嘆︰「我向來沒有猜對外文名詞性別的本領,幾乎每猜必錯。」(I have never had a gift for divining the gender of a noun in a foreign language. I almost invariably get it wrong.)還是余光中說得好︰「除英文外,西方許多語言更愛把無辜的名詞,分成陽性、陰性,甚至中性。往往,這陰陽之分也無理可喩。」

好一個「無辜的名詞」!現試舉數例,以證西方語言之難,有時實源自其「無理可喻」之處。在法文、意大利文、西班牙文、葡萄牙文裏,太陽是陽性,月亮是陰性,這從中華文化來看倒是合情合理的。唯獨德文大唱反調,太陽是die Sonne,月亮是der Mond。至於書本,在法、意、西、葡四語裏都是陽性;德文則把它看成中性,即das Buch。叫人費解的是,法、意、西、葡雖同屬由拉丁語演變而成的「姊妹語言」(sister languages),有時卻內訌起來,對某些名詞性别的看法不一,例如車子在法意兩文裏是陰性(la voiture, la macchina),在西葡兩文裏則是陽性(el coche, o carro),在德文裏卻是中性 (das Auto),又再與別不同。

更叫人大惑不解的,莫過於名詞的陰陽對調,比方法文的la masculinité (男子氣概)竟是陰性,le féminisme(女權主義)卻是陽性。難怪有論者指出,性別有時只是用來妝點文字(dress words up),毫無邏輯可言(illogical)。正因如此,學這些語種的人記性不可太差,更不可偷懶,因為實在「字字皆辛苦」。

相比之下,學英文的人算有福了,至少全無兼顧名詞性别之憂,絕不會碰到類似以下尷尬情況︰

「最讓他痛苦的是法文裏頭陽性、陰性的差別和男女之分,這在中文裏並不那麼麻煩。直到現在,他雖然在巴黎住上四、五十年,還是不習慣,經常陰陽倒置,搞混性別,引發滿座哄堂大笑。」

此段對旅法畫家趙無極的描述,引自陳三井的《華人眼中的法蘭西》,可能有些許渲染,但也突顯就算有外語環境,還要學得其法,才可以把外語學得精準到位、運用自如。

學好外語,我們都知道非多聽、多講、多讀、多寫不可,也都知道外語學習的內容主要由語音、語法和詞彙所組成,卻較少人留意它們的相互關係,以及有效掌握的方法等。不少人學生字往往只顧意思,卻不管用法(usage),故講寫時常犯錯誤,即顯例也。

學外語的難點何其多,有些還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決的。要真正把外語學到手,實非易事。恒心固然重要,但巧學更管用,因為「只有學得活,才能用得活」(巫寧坤語)。

 

撰文︰魏寶雲博士
香港都會大學人文、語言與翻譯學系助理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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