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構主義與文本外的賞析(一)

2025年12月22日 星期一

 

#學術瑰寶#

上文提到,新批評(New Criticism)被視為現代文學理論的重要基礎,其核心主張是讀者應專注於文學作品本身的修辭與語言,而不依賴作者生平或歷史背景。然而,新批評只是文學批評的起點。若讀者僅停留在文本內部技巧的分析,便容易忽視文本之外更廣闊且深層的意涵。要更系統地探討這些文本外的意義,可從理解結構主義(structuralism)中的「符號」(sign)概念着手。

以「紅色」為例,這一種顏色本身具有多重可能的象徵:愛情、危險、聖誕節,或農曆新年等充滿喜悅的節慶。然而,在交通燈的情境中,「紅色」卻只能解讀為「停止」。原因在於現代社會對交通燈的顏色與意義已形成約定俗成的共識:紅燈止、綠燈行。

在語言學的框架中,索緒爾(Ferdinand de Saussure)把上述情形視為「符號」的運作,並將符號分為兩個不可分割的面向:作為顏色或形式的「紅色」是能指(signifier,即聲音影像或形式);而「停止」的概念則是所指(signified,即意義或概念)。因此,符號不是單純的顏色、聲音或圖像,也不是單純的抽象概念,而是能指與所指二者的結合。

索緒爾曾以一張紙為喻:「語言就像一張紙,思想是正面,聲音是反面;你不能只剪正面而不剪反面,兩者必須同時被剪下。」此喻強調了能指與所指之間不可分離的關係。

更重要的是,索緒爾指出,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連結在本質上具有「任意性」(arbitrariness)。「紅」這個聲音或形式之所以對應特定意義,並無自然或邏輯上的必然;這種配對關係完全源自社會歷史習俗,經由社群長期的共識與慣用而被確認並固定下來。

那麼,符號的任意性及符號之間的結構關係,究竟如何幫助我們突破新批評的侷限,從而解讀文學文本中隱含的、更廣泛的文化與社會意義,而不只停留在表層的修辭與形式?這個問題將在下一篇文章進一步探討。

 

撰文︰卓嘉智博士
香港都會大學人文、語言與翻譯學系高級講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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